末日秧歌 - 第44章

    苏秧的手顿在半空，最终还是慢慢收回了。

    哭声仍在继续，低低的、断断续续的，在这间狭小的屋里回，像是末世里最后的回声。

    苏秧看着小北，看着她努力支撑起那一丝残存的希望，看着她底的破碎，像是一片被遗落的瓦砾，在风里拼命伪装成完整的屋檐。

    可现实太冷，不会留。

    窗外的风微微拂过，动地上的纸屑，也动了角落里那张早已僵的小脸，苍白得像一张被岁月侵蚀的宣纸，轻轻陷在黑暗里。

    她看着前这个小小的影，看着她努力克制自己的绪，看着她站在死去的同伴旁，却迫自己无动于衷的模样，鼻腔里仿佛有一丝酸涩的气息涌上来。

    “……她什么时候……”苏秧的嗓音有些发涩，不忍地问。

    黎歌沉默了片刻，才缓缓开：“已经僵了，应该是昨天晚上。”

    小北的声音像是被压了腔，低哑：“都怪我……我没有找到药……她一直在说冷，可是我们已经没有更多的毯了……”

    寂静漫上来，像是，缓缓吞没了整间屋。

    黎歌垂眸，沉默片刻，语气平静：“她已经走了。”

    她顿了顿，转朝小北：“该埋了。”

    苏秧转看向小北和其他孩，语气温柔：“你们也跟我们回去吧，那里有吃的，还有床。”

    小北抱着小豆，泪不停地来，声音哽咽：“不会的……不会的……她答应过要一直陪着我的……”

    其他孩看到这一幕，也纷纷哭了起来。小南走到小北边，拉着她的袖，小声说：“，小豆她……她是不是不会再醒来了？”

    小北没有说话，只是抱着小豆，仿佛这样就能让她醒过来。

    黎歌看着这一幕，闪过一丝复杂的绪。她低声对苏秧说：“让她发一吧，这时候，说什么都没用。”

    苏秧，轻轻叹了气：“是啊……她还这么小，却要承受这么多。”

    黎歌站起，俯视着这个倔的孩，目光沉，许久之后，才缓缓开：“你们有好好埋葬她的地方吗？”

    小北的神微微一滞，嘴蠕动了一，最后才轻轻了。

    “后院……我们之前埋过……埋过别人……”她的声音低得像是一缕风。

    苏秧张了张嘴，想说什么安的话，可话到嘴边，却又觉得任何言语都显得苍白无力。她只是轻轻叹了气，俯，伸手臂，将那个已经僵的孩抱了起来。孩的冰冷而僵直，仿佛只是一个被遗落在尘世间的破布娃娃。苏秧小心翼翼地将那条破旧的毯裹得更，像是在给他最后的一温，也像是想将他生前未曾拥有的安全，补偿给他一。

    小北站在一旁，咬嘴，睫轻轻颤-抖，神死死地盯着苏秧怀里的小豆，像是在努力记住她的模样，记住她们曾经并肩活过的日。可最终，她还是别开了脸，手指悄悄攥了衣角，指节泛白。

    黎歌看了她一，没有多说，转推开仓库生锈的铁门，寒风裹挟着灰尘，带起一丝冷冽的血腥味。两人沉默地走仓库，在不远的一片荒地上挖了个坑。泥土混着腐烂的落叶，而厚重，每一铲去，土壤松开的声音都清晰可闻，像是被时间掩埋的叹息。

    “你们待在这儿多久了？”埋好小豆后，黎歌拍了拍手上的尘土，回到仓库，眉微蹙，“超市的资应该够你们几个孩生活的，为什么……”

    小北站在原地，微微垂帘，像是要把所有的绪都藏在影里。她抿了嘴，半晌后，才低声开：“……前两天超市附近突然来了很多丧尸，外面有人大声喊让大家去基地避难，大人走的时候把能吃的都带走了，现在这里只剩我们几个人。”

    这句话像一柄钝刀，缓慢而无地划开苏秧的心。她的指尖微微蜷缩了一，想到那日项梓他们引来的那波丧尸，想必那些人大多已经去了东区b3基地。可是——是谁规定小孩不能过去的？

    “是谁说的不能带小孩过去？”她的声音不自觉地沉了几分。

    “是个男人，他还把小南撞倒了。”一略显稚的声音从后方响起。

    苏秧转过，看见一个穿着明显不合大人衣服的小女孩站在那里，衣袖过，拖地，衬得她的影更加瘦小。

    她俯，轻轻摸了摸女孩的发，语气放柔：“你叫什么名字？”

    小女孩抿了抿嘴，像是有些不好意思，脸微微涨红，但还是直了小小的脊背，脆生生地回答：“我叫铁。”

    苏秧一愣，还没开，黎歌已经皱眉：“这名字谁给你起的？”

    铁的脸更红了些，神闪烁，嗫嚅：“我……我自己起的……妈妈说，别人看到我是女孩只会欺负我，只有男孩才能……”

    “胡说！”

    还没等她说完，旁边另一个哭哭啼啼的女孩就不服气地嘴，瘪着嘴，带着委屈又倔的音嚷：“北北说过，女孩一样能把男的打趴！”

    “可是……可是爸爸只带着哥哥走了……”

    最后这句话像是击碎了她的所有倔，她的声音一低了来，泪在眶里打转，却死死咬着嘴，不让自己哭来。

    苏秧心里猛地一沉，底划过一丝温柔的怜惜。她蹲，轻轻捧住铁的小脸，手指拭去她角的泪痕，语气温柔得像是日微风：“对，女孩一样能把男的打趴。”她顿了顿，轻轻牵起铁的手，朝其他孩看去，“以后，跟着好不好？我不会丢你们。”

    她的声音定而温，像是一光，照了孩们心底最暗的角落。

    风透过破碎的窗棂来，卷起一片残破的纸屑，也动了小北微微颤-抖的衣角。她犹豫了一，低看了看后的孩们。其他孩也纷纷看向她，神里夹杂着期待和不安。

    他们还那么小，却已经学会了怀疑，学会了害怕承诺，因为他们已经被太多的“承诺”抛弃过了。

    小北的手指收了一瞬，最终，她一气，抬起，认真地看着苏秧，声音很轻，却带着一近乎固执的试探：“……可我们什么也不会？”

    黎歌站在苏秧侧，目光扫过前这些瘦骨嶙峋的孩们，眉微微皱起，似乎在思索着什么。她沉默了片刻，随即侧过，压低声音，靠近苏秧耳边低语：“这里这么多人，你确定你的旅馆能养得起？”

    她的声音不大，但还是被边几个孩听见了，苏秧侧目看了她一，捕捉到她底那抹隐隐的不安。她当然知黎歌的担心不是没有理，在这个资源匮乏的末世，每多养活一个人，意味着要多分一份粮，多承担一分风险。更何况，这些孩不仅年幼，还大多弱，本无法在短时间成为有战斗力的个。

    可苏秧还是笑了。

    那笑容