冯来时跟尹二走去外棚的桌坐了,小妇人晒酒过来,两人边吃边瞧着旁侧不远老徐家的闹,只见好泼的妇人,扭着老徐的衣领,从铺里生生拽到了街上,一手叉着腰破大骂起来:“你个囚的汉,猪狗不如的老杀才,你没本事养儿,娶了老娘家来作甚?白给你当了十年老婆,让你这不知廉耻的老儿上了老娘的,生个业障的来,你不养活谁来养活,如今竟连镚都不见了,你让我娘倆饿死不成,今儿你给我个痛快话儿,若养不活妻儿,我这里自请堂,再寻个能养活我们娘俩的过活,也省得跟着你白白饿死。”
老徐再想不到他婆娘从顾府回来,就成了这么个样儿,只呐呐的:“怎没给你银钱?那些日不才给了你?”
他不说这些还好,一说这些,那石氏更是恼恨上来,直问到她脸上:“我呸!你还好意思提那银,不过一两银,你还指望我们娘俩过一辈不成,我们娘俩天生命贱,比不得你那闺女命好金贵,成日荣华富贵享着,我们娘俩也得吃饭,你今儿跟我去写了休书还罢,若不写,老娘跟你没完……”
“你……”老徐被她气得,一张老脸涨得通红,抖着,伸手指着她半晌儿说不一句话来,忽然睛一翻,扑通倒在街上,吐白沫脸青紫,倒把石氏唬了一,忙去拉拽他。
那酒肆的妇人见了,忙去扯住她,让边上几个邻居把老徐抬屋去,又张罗着唤了郎来,折腾了一溜够,老徐终缓了过来,却全都动不得了。
酒肆的老板娘回来,尹二扯着她问:“可如何了?”那妇人叹气:“真真活活的现世报,老徐可坏了,郎说气怒攻心,恐要在炕上了。”
尹二:“怎他家大儿也不家来瞧瞧他爹?”冯来时瞧了他一没念声儿,那妇人哼一声:“当初卖了亲闺女,十年也不理会死活,这会儿听见说过得好了,前些日倒是的寻上门去,不想被赶了来,要我说也是,这样的爹不认倒还好些。”
说了会儿闲话,那边又有客人上门,忙着去招呼了,冯来时这时才低声:“你莫不是还惦记着她呢听哥一句,那丫沾不得,你不知,昨个为了她,连我那大姨都发落到后院佛堂去了,我家的婆娘得了信儿哭了半宿,一早就赶我来去顾府里说人,你瞧我可说了一个字不曾,因知顾程的脾,说了也白搭,倒不如装个糊涂的好,这都是因徐大儿,才这些事来,躲还躲不及呢,你倒好还往上寻,说到底一个丫罢了,你若,寻人牙媒婆买几个家去,怎么折腾还不由着你的儿来,非惦记她什么?”
劝了半日,见尹二未作声,冯来时也未再劝,两人从酒肆里来,便各自家去不提,再说这石氏,从顾府家回来就思量着要老徐个休书,也好跟杜文秀谋个久夫妻,故此,寻由便跟老徐闹一场,谁知这老王八,死活也不应她,却让她好不着急。
今儿才越的了他一场,不想巧成拙,这老王八躺在炕上连话儿都说不了,岂不更坏了事,恨上来上去又掐了他几把,奈何竟跟木一般,连个疼都不知了。
石氏在屋里呆坐了半日,左右也无法儿,便去翻箱倒柜,寻一件鲜亮些的衣裳换了,对着镜胭脂抹粉描眉画鬓的打扮起来,打扮好了,对着镜照了照,虽赶不上十六七时的样儿,瞧着也颇过的去。
站起来,去那屋给儿喂了药,又等了会儿,估摸街上人少了,才去,直奔着郑千府里去了。
远远瞅见郑千大门外的影儿,就不敢往前走了,这可不是顾府,这是正经五品大官的府邸,她这样一个妇人近前,不定被打一顿都是好的。
想着四瞧了瞧,见侧面不远有个角门,想来是人婆们的,便去了那边儿,也是她运气好,刚到了角门边上,吱呀一声门从里开了,走来个十二三的小。
一照面,石氏便认这人正是那日在顾府带她去见杜文秀的小戏,仿似是杜文秀的徒弟,便忙招呼一声:“你师傅可在吗?若在能否给我递个信儿去,就说他家表妹五娘来寻他,有急事相商呢。”
那小瞧了她半晌儿,才认是顾府里那个半老不老的婆,如今这打扮起来,倒真有几分姿,暗,怪不得师傅跟她有旧,想这是师傅的相好,便去帮她递了话。
杜文秀还在炕上躺着呢,前儿被郑千折腾的那后生生裂开了,整宿整宿的疼,害的他连饭都不敢吃,亏那绛珠偷遣了个婆,送了些药来涂上才见好些,这会儿却还不得炕呢,听见他徒弟来说表妹五娘,便知定是石氏,这会儿如何见她?便:“你去跟她,晚上有客要唱整夜的戏,明儿落了晚我自去寻她便了。”
他徒弟来传了话,石氏也只得一步三回的家去了,到次日,一早起来,横竖也无生意上门,便也不开铺,只收拾里外的屋,又去买了酒羹果一一收拾妥当,梳洗打扮好了,瞅着日,待日落,便倚在门首哪里朝外望。
直等到掌灯时分,才瞧见杜文秀一齐整衣帽的来了,喜的手脚都没落,忙要迎去,却又觉不妥,只开了半扇门,立在里冲杜文秀招了招手,待他到了近前,一把拽了去,关门上了闩,投扑他怀里:“冤家,怎到这般时候才到,却让好等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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杜文秀慌忙推开她,一双往屋里望了望,石氏嗔:“真真的老鼠胆儿,怕他怎的?”杜文秀咳嗽一声:“他在屋里吗?”石氏白了他一:“放心,他虽在屋,如今却是个土泥的胎,说不,动不得,便是当着他的面儿什么,他能如何,灶上收拾了齐整酒菜,你我今日好容易重逢,当好生乐上一乐。”说着扯了杜文秀去。
那老徐虽不能动,话不能言,心里却明白,也未瞎,昨个睁睁瞧着他婆娘收拾的十分妖娆去,就觉不对,今儿起早更是好一番折腾,心里正疑,忽见他婆娘堆了满脸笑,拉扯一个男人,老徐顿时睁大了,咬着牙自挣了几,奈何连手脚都动不得,这一挣倒挣一摊屎来,那臭的……
杜文秀先时还有些怵,这会儿却不禁抬起袖儿沿着鼻往后退了几步,石氏见这老徐晦气,怕搅了杜文秀的兴致,上去掐拧了老徐几把,暗骂一句:“死没骨气的老猪狗,若我是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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