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
雨下的很大。
穿着黑色西服的诺亚在巷子里看见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。
他不是爱管闲事的人，本想绕道而行，却发现男人奄奄一息了还在努力朝自己伸出手，那双眼睛里灼热的求生欲让诺亚停了下来。
“我会救你。”诺亚蹲下来，看见了男人口袋里银色的徽章，他握住男人的手：“但是你也得帮我个忙，杀手先生。”
男人微怔，警惕危险的习惯和求生的本能拉扯着他，最终屈服于本能，轻轻点了点头。
“合作愉快。”诺亚扶起男人，苍白的脸上露出笑容。
2
诺亚将男人带到一家小诊所，小诊所的医生见多了男人这种道上混的人，埋头将男人伤口
理好，一句话都不多问。
医生理男人伤口时，诺亚就坐在窗边，拨弄桌上那株枯黄的小
菊。
直到诺亚将小菊花瓣叶子尽数拨落，只剩光秃秃的枝
，才堪堪停手。
“它还能活。”
男人用沙哑的声音说道，拿起桌上放着的水杯往花盆里浇水，一本正经道：“只要坚持浇水，明年春天，它就能长出嫩芽。”
诺亚盯着男人看了几秒，看的男人差点条件反
的想撂倒他才挪开视线，轻轻嗯了一声，算是回应。
外面的雨小了很多，男人的伤口不能碰水，两人挤在诺亚那把黑伞下，男人几乎环抱着诺亚，凑合着回到诺亚家。
3
窗外的雨淅淅沥沥的下个没停，今天是杀手先生住在诺亚家里第三天。
明明是取人性命的无
杀手，却有着一手
湛的厨艺，还有与冷硬外表不相符的热，将诺亚家从里到外打扫装饰了一番，连桌布都从灰色换成印着小菊的淡黄色。
诺亚对此没有过多评价，事实上从杀手先生入住他家第一天，他就显得格外懒散，经常抱着枕头坐在沙发上发呆一整天。
杀手先生换了一身休闲装，轻车熟路的坐在诺亚身边，打开了电视。
电视里放着动物世界的纪录片，杀手先生看的很认真，一转头却发现诺亚已经睡着了。
杀手先生看着诺亚变扭的睡姿，犹豫了半天还是决定把诺亚抱回房间睡。
睡着的诺亚格外乖巧，被抱起来时也只是皱了皱眉，丝毫不挣扎。
诺亚比杀手先生想象中轻太多了，轻的让杀手先生怀疑自己抱的不是一个人，而是一个布娃娃。
房门是打开着的，只是拉着窗帘，显得暗沉无比。
杀手先生将诺亚放在床上，刚想起身给诺亚找床被子，却被诺亚拉住了。
诺亚捏着杀手先生的衣袖，忽然问：“杀手先生，我记得你答应过要帮我个忙。”
“……我记得。但你要知道，我只会杀人。”杀手先生想象不出万事不感兴趣的诺亚能和什么人有矛盾，甚至要到想杀了对方的程度。
“那就够了。”诺亚坐了起来，那双眼睛却直勾勾的看着杀手先生：“请杀了我。”
杀手先生以为自己听错了。
“你没听错。”诺亚松开手，淡淡的笑了：“请你，杀了我。”
门外的光线不足以照亮整间房，诺亚的脸刚好在光暗交界，身体其余部分，却被黑暗贪婪的吞没。
杀手先生忽然想起一句话：我面带微笑，只因坠入深渊时，早已无所依靠、无所依恋、所以无所畏惧。
4
葬礼是什么呢？
是将一个曾经活生生的人装在寸木中入土，看着棺材慢慢被黄土覆盖，连带着心底最后一丝希望埋葬。
他曾对诺亚说，一切都会好起来的。
他曾对诺亚说，等他们都好了，他就带着诺亚去看日升。
他曾对诺亚说，世界不会对他们那么残酷的，神会保佑祂的信徒。
他曾对诺亚说……
他还说了什么呢？
诺亚弯腰将手中的红玫瑰放在墓碑上，却怎么也想不起那人还说了什么。
雨下的很大，红玫瑰似乎也褪色在雨幕中，变得灰败暗淡。
一切都无所谓了。
诺亚踩着水洼离开，没有落一滴泪。
5
杀手先生是个不讲信誉的人，他并没有杀死诺亚，反而总是劝说诺亚好死不如赖活着，一切都会过去的。
——熟悉的谎言。
诺亚从来都不会去反驳杀手先生的话，没有怒目圆睁，没有冷嘲热讽，更没有歇斯底里，只有如死水般的平静。
杀手先生使出浑身解数，都没办法让诺亚振作起来，病急乱投医的他最后决定带诺亚去看花海。
诺亚本不想去，但看着杀手先生期盼的目光，还是点头答应了。
意外发生在出发前一天，诺亚忽然昏倒在房间里时，要不是杀手先生发现，估计诺亚已经死了。
而当杀手先生将诺亚送到医院，才知道诺亚只剩不到半年的寿命。
医生说如果手术成功，就能多活几年，这让杀手先生又看到了希望。
但诺亚拒绝了。
一向沉稳冷静的杀手先生这次失控的朝诺亚发火，怒斥着他不珍惜自己的性命，不为身边的人着想。
诺亚因为杀手先生的怒吼微怔，几秒后才平静地看着杀手先生：“我没有亲人了。”
说着，他指着旁边一个空床位：“他是我唯一的朋友，和我一样只剩不到半年，前几天死于手术治疗。”
“我已经不知道为什么活着了。”
杀手先生想喊，想骂，想不顾一切的强迫诺亚接受治疗，但当他看着那双空洞的黑眸时，却都哽在喉咙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。
半响，他才颓然的坐在诺亚身旁，几次想摸烟——他不爱抽烟，却有随身携带的习惯——但怎么都摸不到，才想起来装着香烟的外套没有带过来。
他最后几乎哀求的握着诺亚的手，哑着嗓子问：“……就当为了我……行吗？”
诺亚忽然笑了，这个笑很浅，只是眼里带了层薄薄的笑意，温柔地抚摸杀手先生的头发：“谢谢你，杀手先生。”
“但是……我已经到极限了。”
——无论是身体还是神。
“如果可以，能帮帮我吗？”
——答应我，杀了我。
“我不想病死，也不想死在手术台上。”
——这是我最后的愿望。
窗外落下一片新叶，是诺亚再也看不到的暖春。
“好……”
6
杀手先生还清了诺亚的人，在病魔之前取走了诺亚的性命。
当诺亚呼吸停止的那一刻，杀手先生觉得自己的心也死了。
但他仍然努力的活着，在刀光剑影里渴望明媚的阳光，他执拗的认为那是世界欠诺亚的，他要替诺亚收回来。
日子就这么浑浑噩噩的过了下去，依然是不见天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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