簪

    许静庐依例去清样，却在门撞见许久未见的老同学，林琴咏，毕业后她也到了这报馆事，不过是记者，上个月跑前线去了，

    近来如何？看见他，她微笑着问。

    他摇摇：没什么事，只盼望着个月能把我分到记者那边去。你怎么样？

    她沉默了一会儿，：我不是去了前线么？战况很惨烈，我们这边节节败退，没几场胜仗。

    许静庐一时无言，还是清晨，走廊里的电灯坏了，光一闪一闪，外面电车轰隆隆的声响传远了到这里来，就像是杀人的枪声，听起来格外可怖。

    梁笙恰好这时候过来，她穿了一件白乔其纱旗袍，披了件淡蓝的绒线衫，旗袍上两浅细香，印着雅致的玉兰纹样，衬得人淑静淡雅，她望着他们二人巧笑倩兮：都有事？

    他一看见她，刚才笼罩在上的战争云一被冲散了，谦让：琴咏先来的，我等再来。

    林琴咏跟着她走去，梁笙打开灯，拉开窗帘，左右望了望有没有行迹可疑的人，又把窗帘拉上，：什么事？

    申城不远的一些山村藏着我们的军队，也有共党的。最近好像是有走漏了风声，让日本人知了。我们破译了南京发来的密电，南京那边要求陆承胥在一个月之理掉这些军队。

    梁笙想到那晚陆承胥匆匆离开，想必也是因为此事，她顿时明白了：必须尽快解决陆承胥。

    是，然后让我们的人替他。

    梁笙透过窗帘间的隙瞥了一窗外，人渐渐多了，一个黑瘦的小贩赤着臂膀，扛了两筐鲜在路边叫卖。已是三月三，路边桃李渐次绽放，红艳的碧桃随风摇曳只有这些桃不会受到战的影响，偏安于自己的一方天地。

    她回过，眉间带着忧虑：你们如何打算？陆承胥可不是那么容易被刺杀的人，他的宅邸外有重兵层层把守，就连我去也得沐浴，因为怕我在上藏毒。

    林琴咏：这些都有必要考虑。总而言之，如有计划，我会提前同您说。

    好。她警惕心很，又瞥了一窗外，才：我边线很多，之后谈话务要小心谨慎。

    申城沦陷后，在公共租界的报馆作为一个四通八达的地方，不知被安了多少耳目，形形什么人都有，重庆的，南京的，延安的，甚至重庆还能分成军统和统两拨人，有什么蛛丝迹风草动，很快都能传到他们耳朵里。

    林琴咏明白事轻重，微微颔首着说：先走了。

    林琴咏去了，梁笙从香烟夹里一烟，上。镜里，淡白的烟将她的面容缠绕，氤氲飘渺，渐渐稀薄。

    她是在申城沦陷后和军统联系上的，在林琴咏之前有过好几个联络人。军统很重视她这枚棋，毕竟她是陆承堂的遗孀，可以直接和陆承胥打。

    她看得陆承胥喜她，所以陆承堂七还未过，她就上了他亲弟弟的床。

    陆承胥果然没有抗拒，国都能卖的人，睡嫂算甚么大事？

    她谈不上什么为革命献，他是正统的野心家和投机者，城府，又虚伪，叫人捉摸不透，但那时候的她亟需蚀骨的，好借以沉沦忘，陆承胥给了她，尽他是她在这世上最恨的人。

    恨到只想让他死。

    快了......快了......她如是安自己，又了烟。镜被烟雾笼着，昏昏的，只照个形单影只的模糊人影儿，艳鬼一样。

    门被敲响，梁笙喊了一声请，还未消散的烟雾，少年一袭青衫，斯文俊秀。她空蒙的睛望向他，神是依依的，柔的，游丝一般在他上纠缠。是媒，心为。他微红了脸，垂目，再不敢看。

    她实在是个太贪心的女人早就失去的东西，依然发了疯似的想要。

    真可悲。

    聊完公事，许静庐看着她，到她和往常似乎不大一样，那是一引人堕落的，令人不安，又令人地被引。他就这样看着，也不言语，梁笙笑了笑，问：怎么了？

    他明亮的睛温柔地凝视着她：今天有空么？该我回请你吃饭了。

    好啊。她答应的声气带着愉悦。

    梁笙对吃没什么讲究，随便找了家饭铺应付了一。他送她回家的路上，有条小在日是专用来卖的。到了傍晚，卖人的已经卖得差不多了，她很是遗憾地多瞧了几，许静庐忽：那儿还有个没卖完的，你想要什么？

    你随便挑挑。

    其实是没剩多少了，他全买来，扎起来也就一束，但拿回去在净瓶正好。她掐了枝槿来，信手簪在鬓发间，问他：这没歪吧？

    两人离得只有几寸近，她发间那暗暗的香一阵一阵袭来，让他有些恍惚，虚飘飘的。他伸手扶了扶她鬓边的，笑：好了。

    卖人站在一旁，全售空，他满心喜悦地夸赞：二位真般。

    许静庐正想着否认，却听梁笙笑了笑，了声谢，他尚未反应过来，已经被她拉着手走远了。

    握着她的手，他有一很不真实的快乐，好像不远的地上有个空，稍不留意就会踩空。到了她家门，他才停来，留恋地松开她的手，低声：等一。

    他从袋里拿两个绒线球给她：给小杏玩的。

    梁笙接过那两只绒线球，笑：你不去亲手给它？

    他望着她，睛像清一样明澈净。他很认真地说：我不想你觉得，我在轻慢你。

    她拿着两只绒线球，听到他的话，有些惘惘的。他伸手，轻轻地抱了她一，一即分。他思量着自己或许不该逗留这么久，于是：明天见。

    梁笙却蹙了蹙眉，拉住他的衣袍，又靠了他的怀里。她很贪心......贪恋他的温，在黑暗她不能没有这温，因她已经没了光。在他的怀里，她喃喃：别走。

    他没听清，回抱住她，轻声问：什么？

    她重复了一遍：别走。

    ps：陆承胥是大反派，so......

    申城的原型是上海