为虎作伥（高ganNPH） - 街灯

    傍晚，天幕暗暗透尚未消失殆尽的微光，照在窗边一黑衣的男人上。剪裁好录像，他的目光从电脑屏幕移到席文郁上：“证据已经保存好了，您看是报警还是……”席文郁手上的烟到一半，半截烟灰凝结不落，听到那人说话，他手指一颤，烟灰尽数散落。男人见他没什么反应，想到可能是这消息太冲击力了——短短一天，不仅知女朋友轨好友，还知她是杀害自己父亲的凶手，天底没几个人受得住吧？他心里泛起一同，好脾气提醒：“您可以再考虑一会儿。”席文郁默然良久，把烟怼在烟灰缸上，那火星直接死灭了。“嗯，晚上再给你答复。”那个人走了，席文郁把自己的从沙发上拽起来，抵在玻璃窗上，地呼着，到自己的悲伤和绝望也跟着从肺被用力挤压来。自己有过对不起她的地方吗？她对待自己完全不像是对待人，更像是恨之骨的仇人。外的天光慢慢黯淡去，街灯渐转为亮，衬得他里的夜越发漆黑。席文郁光沉沉，转过，又燃了一支烟。一想到之前对她的，他就觉得无比秽污和恶心。手机震动，叶景乔应时打来电话，曾经每个她的来电对他而言，或意味着惊喜，或意味着不能见她的沮丧，而现在已不再能引起他心丝毫的波澜。他面无表接通电话：“有事？”对面传来的是一陌生的女声，带焦急：“请问你是学的男朋友吗？她在路上倒了。”席文郁攥住手机，闭上，两眉痛苦地纠缠在一起。良久，他恍若失败般叹气：“好，我上过来。”叶景乔不知睡了多久，醒过来的时候看到周茗背对着坐在她床边玩手机。她悄然起，偷偷凑过去，发现周茗在用手机看什么《桶川跟踪狂杀人事件》，不禁开评：“你休闲时间都在看和记者有关的书啊。”周茗立刻转过，惊喜：“学，你醒了。”“嗯。”叶景乔了胀痛的太，又打了个哈欠：“麻烦你了。”“不麻烦，只是我很担心你。”叶景乔半开玩笑说：“我知，我过去前都看到你被吓哭了。”周茗尴尬调：“我当时真的很急！”“抱歉。”叶景乔轻声说：“不怎么样，很谢你。”“你该振作起来了，我看你最近状态一直很差。”女孩抓住她冰凉的手背，忧心忡忡地望着她：“要不你过来和我一起记者吧。”叶景乔静静凝望着她，忽然淡淡一笑：“我不可能再记者了。”“为什么？”“因为”她的语气毫无起伏，似乎在叙述一件于己无关的事：“我已经没有未来了。”席文郁此时已经到达医院，他拉住把手推开门，听到的正好是她这样一句话。没有未来了。怎样的人才会说这话呢？不答案是什么，都不会是一个十恶不赦的暴徒。他皱着眉，开始憎恨自己对杀父仇人不合时宜的恻隐之心。现在要的，首先是沉稳地与她周旋。他放轻脚步走去，叶景乔瞥见他，惊讶：“你怎么来了？”

    “接你回去。”他伸一只手放在她的背后：“好了吗？”“还是有些，医生说是疲劳过度。”“等会儿我背你回去。”“好，谢谢。”周茗低看着手机，心思却在这两个人上打转。没见过几个侣像他们这么疏远客气的。两人一来一回地聊了几句，最末陷泥沼般的沉默当。叶景乔试探地问：“那我们现在回去吧。”“好。”他将她打横抱起，叶景乔搂住他的脖，在他的脸上没有看分毫冷漠和不耐。现在的他，回到了两人最初认识的状态，防备、敛和伪装。他应该什么都知了吧，这也省的她自己去警局自首了，等收集好所有的证据，她将缄默地等待一切命运的安排。席文郁把她放到汽车后座，让她躺好，自己坐在前面开车。叶景乔不意料地又睡着了。车开到楼，他拉开车门，两手托住她把她抱来。她迷迷糊糊转醒，昂起，无意识在他的上印一个吻。席文郁微微一怔。和之前的时候一样，在清醒和昏睡边界的她，总是会自然地吻他的脸。这个习惯理来说现在应该被矫正，但在潜意识的领域还留存它的印记，越过理驱使本能反应。同样成为习惯的是，在她吻过来的时候，他的心脏依然会为所之人的亲吻而怦然动。一气，他轻轻抱着她，抬注视街灯昏暗的光线，发觉它越来越模糊，越来越黯淡，不是因为电力，而是因为它被浸泡在泪，淡成一抹忧伤的颜。睡前，私家侦探的信息如约而至：“席先生，您决定好报警吗？”他看见消息并没有上回，翻来覆去辗转反侧一阵，才答复：“过几天再说吧，你帮我调查一她的动机背景。”这人调查效率很，过几天就把搜到的各资料全发过来。他这时已经平息一开始的憎恶和痛苦，不由自主去探寻她行事的原因，其实不难猜到，她是y市人，或许父母和他爸有集，也或许于朴素的正义。这些理由都非常合理，但让他的心更加沉重，久违的愧疚和负罪再度袭来，他不像以往那样尝试抗争或者振作，而是选择被这绪淹没，把它们当作施加在灵魂上的惩罚。但当他翻看那些资料，乔然这个许久未见的名字突然映帘，灵魂的惩罚酷刑瞬时加重，他耳边不断响起嗡嗡的叫声，而他仍旧静静地、仔细地、一行一行地看过那些密密麻麻的文字。看完了，他从桌边走到书架畔，那本读了几百遍几千遍的《呼兰河传》，十几年前她送给他的，那时候的她是一个喜笑的女孩，会在听到他说自己是北京人时，满脸憧憬地说简单的愿望。“我想和我妈妈，还有爸爸一起到北京去看看，我知你们那儿有天安门、天坛，是不？”但后来，后来翻到《呼兰河传》最后一页，他已经没有任何力气了，陈旧的书砰然落地，岁月的浮尘自书页扬起，弥漫在他书写过的字迹上。寻找她数年未果，他在最后一页一字字写：“乔然，你实现了你的愿望吗？”“你现在快乐、幸福吗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