养金枝 - 养金枝 第6

    范凌摆了摆手，只言次再来饮茶。新东家都这样说，李青芝自然更没有什么意见，只安安静静跟着去了。暮降临，意退散了许多，空气添了几分徐徐凉意，外加着诱人的饭香味。李青芝跟着范凌走在街上，看着到了夜晚不减反增的摊贩营生，心诧异极了。不同于魏地，听说上京对市井营生控极，日暮过后，天一暗，官府便不再允准商贩们生意，只有到了第二日的辰正时分，市井生意才会开放。父王并不认可这政令，觉得民生多艰，些小生意罢了，何必拘着他们的时间，市井应该繁华闹一些才好，便在就藩第一年，便明里暗里解了宵禁，还了魏地百姓轻快自由。李青芝也是在魏地那般商业繁荣，市井宽松的环境大的。然到了这陈州小县，竟发现暮后小贩们仍旧摆摊叫卖，肆酒肆也都是红火地开张着，酒客客络绎不绝。范凌悠哉游哉地行在前，目光懒懒地在街两侧的繁盛喧闹间扫过，要不是后有一阵零碎又急促的步跟着，他都要以为今夜还是他一个人了。偶尔回瞧那个东张西望的小娘，范凌发现她不时地打量着两侧的营生，一双睛在夜亮晶晶的，像是星在闪烁。莫不是又饿了？转念想想这也正是饭，人又饿了也是常理。“饿了？”灯火阑珊，李青芝瞧见行在自己前的少年，也是自己的东家回，语气轻飘飘地问了一句。她确实是饿了，便实诚地了。“有些。”但李青芝并没有想要求什么，毕竟她怀还抱着个油纸包，里面还剩三个包。“那便去前面吃……”范凌也还未用夕，此刻嗅到了街巷传来的饭香味，腹也开始空落落起来。抬脚就要往街角那家他惯常吃的汤铺里去。“我还有三个包没吃完，也不必麻烦的。”李青芝有些不好意思，自己什么事都未曾给东家，便一直让人破费，心有些难安。在寂静的夜，少年眉带着几分说不的锐利，模模糊糊地，像笼着寒雾。他似乎有些不兴，语气都扬了几个调。“凉包有什么好吃的，饭就要吃乎的，别犟，跟着我走。”说完，也不待李青芝回应，踏着步就往前走了。李青芝抱着已经凉了七七八八的包，不知为何，心倒多了几分意。也不再倔，她嗳了一声便急匆匆跟了上去。东家带着她去了一个简朴但看着十分净利索的小摊前。就像是她在魏地时，随阿行，在车上偶然掀帘看见的那路边小摊。简陋，但气腾腾。也是巧了，李青芝二人过去的时候，刚好有一桌客起，手脚麻利的小摊主人立即将桌案收拾了，用净抹布将桌面了好几遍，净到在灯火泛着光，才满意地停手。抬看见有客人过来了，还是他们的新县尉，那男忙招呼：“范郎君来了，快坐快坐！”范凌虽只在这了三月多的县尉，但实绩优良，不是以往那些混日的糊涂县尉能比，扶风县人都十分念，每每见了都要招呼。“三娘，范郎君来了，快快碗辣汤来，再烤上几个饼！”不等范凌开，那男便熟稔地朝着自家婆娘喊。本以为能得到自家婆娘快的应是声，却不想无端被骂了回来。“我看你是瞎了，没瞧见范郎君边还跟着一个小娘？一碗让人家分着吃吗？”那男本还有些火气，但顺着自家婆娘得目光看过去，果不其然看见了一个几乎隐匿在范凌后的小娘……夜里不太能看清人的面貌，但张五郎刁钻的神一落上去，便知是个容貌楚楚的貌小娘。火气一瞬间全熄了，张五郎笑着致歉：“罪过罪过，没瞧见这位小娘，小娘要吃些什么？”张五郎可不敢慢待了这位小娘，心正猜测着与他们县尉是什么关系。县尉是个未婚的，也从未带过什么女眷在边，如今这小娘是一个，这不得不让张五郎多想。李青芝被问起，也不知这摊还售卖些什么，便跟着东家：“也要你方才说的那个。”街上声音嘈杂，李青芝也未曾听清摊贩主人到底喊了什么字，只图省事便也跟着要了。随着李青芝的走近，张五郎看清了那小娘的面容，只觉得开了界。他说不那些文人士那般隽秀的诗词，只能在心里念叨了几句夸人灵的大白话。李青芝跟着范凌在桌上坐了来，全都规规矩矩地，像是被父母第一次带门的淑女小娃娃。饭很快被端了上来，是两碗冒着气和辛辣之味的汤，似乎还在里面了些粉和波棱菜，看着很是诱人。

    再然后便是比她脸还要大的几张烤饼，闻着气味应当也是馅的。李青芝震惊地拿手比了比，又嗅了嗅碗里气腾腾的汤，不适应的同时又被诱了几分心神。卖相不太好看，但瞧着好似是个味的。“发什么呆，这可是好吃的，快吃……”范凌看着轻车熟路的，将袖稍微卷一卷便捞起了一个饼风卷残云吃了起来。少年的吃相略有些豪迈，但却并不野，反而带着几分恣意潇洒，让人不会产生厌烦。李青芝也学着他的模样，卷起了袖，拿起那个比她脸还大的饼，尝了一汤，双眸立即瞪圆了。首先，这汤颇有些辛辣，其次，竟十分的好吃。尤其是喝了一汤，再上手里被烤得油香的饼，简直是一烈而又新奇的验。 暂时的家正咬着饼的范凌，余光瞥见少女亮晶晶的眸，忍不住弯了弯：“怎么样，我没骗你吧？”当初范凌刚被贬到扶风县时，一日心颇为不佳，天微雨，他路过了这家小摊，被其饭香味绊住了脚……汤辛辣有滋味，片醇香，当时还是初伊始，寒料峭，一碗的辣汤肚，范凌心的郁闷仿佛都被一扫而空了。自此范凌便成了这家辣汤的常客，三天两便要来吃一碗。李青芝砸吧了一嘴，双眸满是吃到佳肴的快，一边气一边：“好吃，虽然有些辛辣，但还是好吃……”双嫣红似染了丹砂，一张一合间，都仿佛带着潋滟光。一瞬间，范凌甚至觉得比碗里的汤还有引力。咔嚓。烤得酥脆的饼被咬了一，发清脆的声响，也将范凌的神思拽了回来。x看着喜滋滋吃辣汤的小娘，范凌竟觉得好似更有胃了。两人一顿饭吃得极为畅快，差让李青芝将之前的艰辛全都忘却，仿佛又回到了自己在魏地，三兄常带着她和阿去玩闹的时光。比她脸还大的饼被吃了大半，碗里的汤也剩的不多了，李青芝腹饱胀，心满意足地停歇了。习惯地想拿帕来嘴，一晃神想起自己早已落多时了，上零零碎碎的东西早就随着颠沛离而遗失了，尤其是京为质前阿新为她绣的兰草帕，也全没了踪迹。想到这，李青芝有些伤，眸光落寞。“撑傻了，该回家了小丫鬟……”正难受着，李青芝听到这一句，居然有几分温。回家……李青芝怔怔看着对面的少年，虽只能看清廓，然心莫名安定。很奇怪，明明只是刚认识不到一日的人，李青芝却有认识了许久的觉。其实范凌早就吃完了，若是独一人，他早就慢慢踱回去了，奈何如今多了一个小娘，他只能耐心等着。少女的睛很璀璨，就像是凝聚了天地间所有的灵气，每每看着他时，都如珠玉熠熠生辉，而今珠玉黯淡了，范凌自然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。“没撑傻，就来……”李青芝倒不是很在意东家总喊她小丫鬟，毕竟她现在的份就是给人当丫鬟来换得栖之所，没什么好委屈的。况且东家的语气并不见轻蔑，更像是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