浮玉录 - 062砺锋堂幼树承淬火什锦园孤灯照寒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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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什锦园的午后,光透过稀疏的云层,在雕窗棂上投斑驳的光影。空气里浮动着檀香和药草混合的微涩气息,这是母亲张佩如常年礼佛养成的味。吴时一常服,步履沉稳地穿过垂门,走向母亲居住的东厢阁。

    ,张佩如正倚在临窗的罗汉榻上,手里捻着一串沉香佛珠。她比前些日更清瘦了些,角的细纹里沉淀着挥之不去的忧思,但神依旧是温和的。榻边的小杌上,坐着一个约莫十岁的男孩,正低着,小手笨拙却认真地剥着一小碟松仁,剥好一颗,便小心翼翼地放榻边小几上的青瓷碟里。男孩形单薄,穿着净的布褂,发剃得短短的,,正是小树。

    “母亲安好。”吴时在门槛外站定,声音低沉恭敬。

    张佩如闻声抬,脸上浮起一丝浅淡却真实的笑容:“慎之来了。快来,外有风。”她目光扫过儿冷峻的面容,底掠过一丝心疼,“公务再忙,也要顾惜。”

    “儿省得。”吴时迈步屋,目光自然地落在小树上。男孩觉到那沉甸甸的视线,剥松的手猛地一抖,一颗松落在地。他慌忙弯腰去捡,动作带着明显的局促和张。

    “小树,”张佩如温声开,带着安抚的意味,“给大哥请安。”

    小树捡起松仁,在衣襟上蹭了蹭,才怯生生地转过,对着吴一躬,声音细若蚊呐:“大哥安好。”

    吴时没应声,只是看着他。那目光并不凶狠,却带着一穿人心的审视,仿佛在掂量一块未经雕琢的顽石。小树被他看得埋得更低,手指攥着衣角。

    “这孩,”张佩如轻叹一声,打破了沉默,“倒是懂事。每日晨昏定省,陪我念经,手脚也勤快。只是……”她顿了顿,看向儿,“还是太怯了些。”

    吴时这才移开目光,对母亲:“儿今日来,是想带小树去一趟。”

    张佩如微微一怔,随即:“也好。这孩总闷在院里也不好。你带他去走走,见见世面。”她转向小树,语气慈和:“小树,跟大哥去吧,要听话。”

    小树飞快地抬看了吴时一,又迅速垂,小声:“是,母亲。”

    吴时没再多言,转便走。小树连忙跟了上去,小小的影努力保持着距离,亦步亦趋。

    两人一前一后,沉默地穿过曲折的回廊,绕过假山鱼池,走向吴时位于西跨院的砺锋堂。砺锋堂的门厚重而肃穆,推开时发沉闷的声响。一混合着墨香、纸张、烟草和淡淡硝石味的冷冽气息扑面而来。

    书房陈设简洁而冷大的紫檀木书案后是及屋的书架,上面整齐码放着书籍和文件匣。墙上挂着一幅大的北平地图,上面用不同颜的图钉和细线标注着密密麻麻的符号。空气里弥漫着一无形的、令人屏息的威压。

    吴时走到书案后坐宽大的椅里。他抬看着站在门,几乎要缩影里的小树。

    “来,把门关上。”他的声音不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。

    小树瑟缩了一,依言照。门轴发轻微的吱呀声,隔绝了外面的世界。书房里只剩他们两人,空气仿佛凝固了。

    吴时盯着他,目光锐利如鹰隼:“从今天起,你叫吴树。”

    小树猛地抬起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和一丝微弱的、不敢确定的希冀。吴树?他…他有姓了?还是吴家的姓?

    “但是,”吴时的声音陡然转冷,如同淬火的钢刀,“你要是想我认可你是真正的吴家人——”他刻意加重了“真正”二字,“就必须每日来我的书房。我会教你一些东西,不是让你识文断字、附庸风雅的东西。”

    他微微前倾,目光锁住小树骤然亮起又因后半句话而变得茫然的双:“是教你在这个世里,能让你活去,能让你保护你想保护的人的东西。”

    小树的心猛地一!保护?保护谁?灼?老夫人?

    “你是否愿意?”吴时的声音沉冷,不带一丝温度。

    小树几乎没有思考。保护灼!保护收留他、给他饭吃、给他衣穿、像对待儿一样温和的老夫人!这个念像一闪电劈开了他所有的怯懦和犹豫。他猛地直了瘦小的脊背,第一次勇敢地迎上吴时那双不见底、总是让他害怕的睛,声音不大,却异常清晰定:

    “我愿意!”

    吴时看着他骤然燃起的、近乎灼的光芒,嘴角却缓缓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。那笑容里没有半分意,只有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残酷。

    “别答应的那么快。”他慢条斯理地说,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光的桌面,发笃笃的轻响,每一声都像敲在小树绷的心弦上,“在我边训练,你可不会好受。”

    他顿了顿,目光扫过小树单薄的:“没有嬉戏玩耍,没有偷懒懈怠。你会累得像条狗,会疼得想哭,会无数次想放弃。你会血,会汗,甚至……可能会丢掉小命。”

    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石来。小树脸上的血褪去了一些,微微颤抖,但那双刚刚燃起火焰的睛,却没有熄灭。他咬着,直到尝到一丝铁锈般的腥味。

    书房里一片死寂。只有吴时指尖敲击桌面的声音,像倒计时的钟摆。

    几秒钟后,小树气,用尽全力气,再次直了膛。他看着吴时,神里没有了最初的恐惧,只剩近乎执拗的定,声音比刚才更大,也更清晰,带着孩童特有的稚,却掷地有声:

    “我不怕!”

    吴时敲击桌面的手指,倏然停住。

    他邃的眸凝视着前这个瘦小却直如标枪的男孩。那张稚气未脱的脸上,此刻写满了与年龄不符的决绝。书房里沉凝的空气似乎被这声“我不怕”撕开了一

    良久,吴时缓缓靠回椅背,脸上那丝冰冷的弧度并未消失,底却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绪,快得让人无法捕捉。他不再看小树,目光转向窗外院里一株在寒风依旧立的青松。

    “记住你今天说的话。”他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冷,“明天卯时初刻,准时到这里。迟到,就不用再来了。”

    “是!大少爷!”小树大声应,小小的拳侧攥

    吴时挥了挥手,示意他去。

    小树如蒙大赦,又恭敬地行了个礼,才转,轻手轻脚地拉开沉重的书房门,走了去。门在他后轻轻合上,隔绝了书房那令人窒息的威压和冷冽的气息。

    光重新洒在上,带着一丝意。小树站在回廊了一带着冬日清冽的空气。他低看了看自己攥的拳,又抬望向母亲张佩如居住的东厢方向,最后目光落在书房闭的门上。

    “吴树……”他低声念着自己的新名字,稚的脸上第一次浮现近乎毅的神。他不再停留,迈开步,朝着自己的小屋走去。那小小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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