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p>惯着被照顾。</p>
<p> “又乱丢……”王展颜将银色的哑铃扔在床边的篮子里，低声地嚷着，可抱怨之后忽然叹气，又禁了声。</p>
<p> 灯光直刺进眼睛里了。</p>
<p> 王展颜感觉到腰上被温暖的手心贴着，他瞬间跌进了男孩的怀里，因此心安理得地靠着他，被抱住了，抱得很紧。</p>
<p> “乖，快去睡。”王展颜闭上了眼睛。</p>
<p> 那人的呼吸是带着烟味的
热，有些呛人了，在耳根
漫开，像是肆虐的火
。</p>
<p> 他说：“你去哪里？”</p>
<p> 是种被狠厉托举的质问，男孩高了一些，快超过王展颜了。</p>
<p> “回家去住，好好过自己的生活，找个平凡的男人。”</p>
<p> “这里是你的家。”</p>
<p> “不是，”话语被沉重的气息压着了，王展颜艰难地吐字，忍泪的时候难以说话，因此牙关是紧咬的，他晃着头，说，“才不是。”</p>
<p> 冉元超将脸埋在了王展颜的肩膀上，不说话。</p>
<p> “不要抽烟了，你还小，要保护好自己，多回家看看家里人，找个学上吧。”</p>
<p> 王展颜不算是最勇敢的人，因为他的勇敢全像一瞬间绽放的焰火，能一夜
动却不能一生一世；更何况，冉元超是最不适合一生一世的那类人。</p>
<p> 他的生命天生焕发光芒，光芒像是幼稚贪玩，因此照进了普通人的角落里，照在沉睡着的王展颜脸上。</p>
<p> 冉元超坐立不安着，他站在次卧的门口，看王展颜锁起了那只巨大的深蓝色行李箱，他忽然就扑上去，将王展颜细瘦的手腕抓住了。</p>
<p> 暴戾冲动的少年人，一瞬间想不顾后果地打他，或是将他扔到床上去，再扇巴掌。</p>
<p> 可现实是，在松懈怜惜的一秒钟里，冉元超被王展颜推到在墙边的壁柜前，响声来自骨头和木质家具的撞击，冉元超白净的额头，直直跌在了柜子尖锐的一角。</p>
<p> 他蹙着眉头摊倒在地了。</p>
<p> 他的胸骨开始急促地起伏，然后，那些从伤口中蔓延而出的腥味液体，滑落到颤抖的眼皮上了。</p>
<p> “没事。”男孩的眸子里充斥谅解，他早已经被爱席卷了，他受制于王展颜的逆反，也受制于王展颜的温柔。</p>
<p> 王展颜脑中紧绷着关于离开的倔强，可在这一瞬间里，他忽然心软了。</p>
<p> 因此两个人在初春微冷的凌晨去了医院急救科，再后来，趁着朝阳回家，路上吃了早餐。</p>
<p> 冉元超吃完药就睡着了。</p>
<p> 他穿着灰色格子的一套睡衣，躺在昨天新换的深蓝色床品里，额头上附着着那一块拯救伤口的白色。</p>
<p> 他在梦中也要攥着王展颜的手。</p>
<p> 呼吸是匀称的，可令王展颜那样心焦，他缓慢地将自己的右手收回，注视着男孩睡梦里平静的眼皮，一切是安和的，可真的要分离了。</p>
<p> 王展颜忍受着公交车窗的筛抖，额头顶在了染雾的玻璃上，他用纸巾捂着鼻子，打了个很响的喷嚏。</p>
<p> 可眼泪也喷涌出来。</p>
<p> 至今，刘还没有踪迹，王玉峰在上班了，因此总难以回家，他的大衣乱扔在沙发一侧，王展颜把它捡起来挂在衣柜里。</p>
<p> 空调启动的“滴”声，将人带入又一次梦里了。</p>
<p> 王展颜是在沙发上睡着的，他没在等待王玉峰，因为实在不想他，他没在等待刘，因为她大概不会回家了。</p>
<p> 烟草燃起了浓郁的白烟，王展颜很久之后眨了一下红透的眼睛，他把手机扔到沙发的一角去，那上面是刚刚发出的消息：出来喝酒。</p>
<p> 发给朋友的。</p>
<p> /</p>
<p> 张奇的下巴杵在枕头里，她的休息时间被夜戏强迫，只能挪到了白天，可后来，白天也睡不着了，游戏声效在耳机里炸开，眼睛酸得快闭不上。</p>
<p> 夏红林开始了工作和社交，张诚威继续着常年在外的生活，家中有时候有张念在，可最近张念也不常在了。</p>
<p> 张念会偶尔带刘小白回来。</p>
<p> 窥私欲像罪恶的单面镜，张奇总在佯装的玩物丧志里审视张念的状态，她系好了睡衣的扣子，推门出了卧室，可客厅里是空无一人的。</p>
<p> 男孩们将秘密遮蔽在一扇门里。</p>
<p> 生活像真的无聊起来了，茶几上是张奇在读的、摊开的剧本，她再凑上去，看着荧光笔标记出的自己的台词，然后吐出一口气。</p>
<p> “人的样子分三种，”她读，“无所事事的一种，忙碌的一种，陷入爱里的一种。”</p>
<p> 又读：“我现在是临死之前，我怕的事却很多。”</p>
<p> 想象里，一个穿着衬衫西裤的高大的男人正将她抱在怀里，风忽然灌进了衣领中，是十分十分凉的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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