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p>他递上来的水杯，在一旁的椅子上岔腿坐下了，他穿着新买的、白绿色的球衣，额前的发梢潮湿，有些鲁莽地吞下了几大口水。</p>
<p> 张念右手中是还是亮着屏幕的手机，他大概是思虑了半天，终于想出了自以为合理的、夸赞的词汇，说：“踢得好。”</p>
<p> “真不用，”刘小白急忙摆着手，又把水杯的盖子旋紧了，他说，“我们可能会输，我去找队长了，拜拜。”</p>
<p> 张念伸出手来，忽然就向刘小白挥手，两个人很近，刘小白就站在张念眼前，把他看向场内的视线遮挡住了，也将一个掩掩藏藏的牵手遮挡住了。</p>
<p> 暖和的春天里，人全身都是暖的，即便阵风还算凉快，忽然把张念额前的头发掀起来。</p>
<p> 他看着刘小白，不说话。</p>
<p> 刘小白着急了，并且，这几天的他脸皮很薄，因此抑制不住忽如其来的羞涩，强装着大意，问他：“
嘛？”</p>
<p> 张念什么也不回答，在下一秒钟里忽然凑上来，吻了刘小白的手背。</p>
<p> 张念那样高挑、英俊又斯文高贵，像是故事里不食烟火的公主，刘小白的手上沾着灰尘汗水，因此他忽然局促起来，用了力气挣脱张念的束缚，把手背到身后去了，他觉得自己此刻像个误入桃源的糙汉。</p>
<p> 张念也学刘小白刚才的样子，在不宽阔的位置上岔着腿坐，他盯着刘小白通红的脸，说：“等一下再去。”</p>
<p> 刘小白再次坐下了，这次就挤在张念身旁，两人凑近了说话，刘小白冒着汗的身体被张念的手臂桎梏住了。</p>
<p> “想吃什么？”张念的手摸他的耳朵。</p>
<p> 刘小白摇了摇头，他的笑在嘴边挂了淡淡一抹，轻声地回答：“都行啊，我都可以。”</p>
<p> “我今天晚上去我爸那边的新房子，你陪我吧。”</p>
<p> “不太好吧……行。”刘小白忽然皱起了眉头，他那样清秀的一张脸，又加一双漆黑有神的眼睛，因此倒不像很多人认知里运动健将的样子。</p>
<p> 他的肩骨硌着张念的手心。</p>
<p> 张念忽然十分绅士地问他：“能不能亲一下？”</p>
<p> 刘小白觉得爱从生长的一刻到现在，最大的功劳是让张念从冷漠里脱胎，成了个成熟又适度活跃的人。</p>
<p> 刘小白艰难地点了点头，他自己将眼睛闭上了，轻微地侧过脸去，装作亲密交谈的样子。</p>
<p> 张念的手掌贴着他的肩膀，两个人在阳光里，像快要融掉然后混在一起的奶糖，刘小白从出生起没做过几件疯狂的事，可他在高三还没结束的这天，在人员混杂的场合里和张念亲吻。</p>
<p> 不知道有没有被人发现。</p>
<p> 后来，刘小白没进一个球，并且被对手中脾气暴躁的后卫推倒，向前摔在了地上，对方是三十岁以上的成年人，没刘小白高，可手臂和大腿上都是喷张的肌肉。</p>
<p> 在争执开始的前一秒钟里，两个人被双方队友拉了架。</p>
<p> 原本是毫无悬念的比赛，却在结束前夕暂停了快要十分钟，刘小白委屈到快掉眼泪了，又咬牙在忍耐，他一转身，忽然就头晕目眩起来。</p>
<p> 擦嘴之后，才发现手背上是混着唾液的、鲜红色的血。</p>
<p> 张念踩着一双运动鞋，高帮的袜子边缘被牛仔裤的裤脚遮盖着，全身服饰和谐而有条理，他从很远的地方走了过来，把方形的纸巾遮盖在刘小白嘴巴上，并且从身后揽着他。</p>
<p> “叔叔，留个联系方式，到时候找你报销医药费，”张念把手机递了上去，而始作俑者正站在不远
裁判的身边，他皱着眉头，倒丝毫不羞愧急促。</p>
<p> 他把微信号码敲在了张念的手机上。</p>
<p> 刘小白忽然咳嗽了几声，他的嘴巴和牙龈都很疼，他整个人被张念支撑着，才不至于崩溃然后倒下。</p>
<p> “没什么事，嘴破了。”张念检查了刘小白的嘴巴，并且，让他先喝水漱口，铁锈味道在
根，很久都没消散掉。</p>
<p> 两个人站在足球场的角落里，阳光被他们披在身上，张念攥着刘小白的手腕，在比赛继续之前，说：“安全第一。”</p>
<p> “好。”刘小白把淡红色的水吐在了运动场旁边的地漏里。</p>
<p> 是刘小白坚持要踢完的，张念在后来的十几分钟里总很担心，他知道这只是为春节假期助兴的社区活动，专业性甚至比不上校队比赛的一半，他见识了几个强硬或是浑水摸鱼的人。</p>
<p> 因此忽然觉得悲凉。</p>
<p> 刘小白能把喜欢的事
做好，却总在现实环境里丢失着机会，他放弃了漫画，也因为打架而离开了学校足球队。</p>
<p> 刘小白在跑动的间隙，向后捋着自己汗湿的头发，刺眼的阳光映得整片场地鲜绿，是个假想的、曾经的夏天。</p>
<p> 那时候张念也认识刘小白，和刘小白是朋友，他们聊过学习和恋爱，也谈起职业与人生；他们像在经久的酷暑之后耐不了寒冷，因此在冬天到来之后，决定牵紧了彼此的手。</p>
<p> 张念盯着阳光下暗沉的手机屏幕，上面是夏红林昨天发给他的消息，说：“后天我闺蜜顾老师来家里，和你聊一聊留学的事，她很有经验。”</p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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